思路高清论坛 中国数字高清门户网站——思路网侵权案始末

　　自称是“中国数字高清第一门户网站”的思路网在去年世界知识产权日被关闭，对此事众多蓝光高清发烧友记忆犹新。今年5月15日，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思路网侵权案，法院一审判决该网站经营者被告人周志全犯侵犯著作权罪，判处有期徒刑5年，罚金人民币100万元，其余6名被告人均以犯侵犯著作权罪，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至3年，罚金人民币2万元至25万元。此案是海淀法院开展知识产权民事、行政、刑事案件“三合一”审判以来，公开宣判的一起涉及网络著作权犯罪的典型案件。为了更清楚地了解案件始末，5月19日《中国新闻出版报》记者采访了该案的主审法官和侦破此案的执法人员。

　　案情剖析

　　三层架构令违法行为难发现

　　网站第三层才是核心层，可免费下载，但须成为会员，并去“思路淘宝店”购买邀请码

　　周志全是2004年9月在思路论坛网站注册成为会员的，2005年3月左右，他加入到思路论坛网站管理层成为版主。2007年论坛人气上升，2008年3月他对该网站继续发展有了新的思路，但因意见不合，有些管理人员离开了，于是他就带领一部分人重组了现在的思路网站。2008年8月周志全在海淀区注册了北京心田一品科技有限公司，2009年3月在工业和信息化部备案，2012年年初在海淀分局网监备案。就此思路网开始了他们不一样的“创业之路”。

　　执法人员告诉记者，思路网共有三层架构，第一层是展示层，主要介绍一些高清影视资讯、高清影音设备等，内容是完全合法的；第二层是“思路高清论坛”，这是高清爱好者的交流层，也没有什么问题；而在该网页的最下方有一个“HDstar”的标志，点击便出现一个会员登录界面，要输入用户名和密码才能进入。而要想成为会员则必须有网站发出的邀请码，拥有邀请码后，就可以进入网站的第三层也就是真正的核心应用层，会员在这里可以下载高清影音作品。网站为了销售“HDstar”邀请码，专门在淘宝网开设了“思路淘宝店”，邀请码原来卖50元一个，2013年3月涨到了98元，VIP会员包月120元，包年1000元，如果想成为永久VIP会员3500元。会员有了邀请码后就可以下载高清影音作品了。

　　经统计，思路网共有侵权作品22296件，其中国内外知名高清影视剧作品18772部、音乐专辑作品3316个、游戏软件208种，累计下载量达2000余万次。以中央电视台制作的《舌尖上的中国》为例，累计下载次数达43万余次。

　　据北京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总队网络队队长沈睿介绍，正是这种三层架构的隐蔽方式，让执法人员在最初侦破此案时，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发现里面的门道。沈睿回忆，为了拿到完整的证据链，按照案件移送司法机关的标准，影片要能够完整地播放，因此他们必须要把整部影片全部下载。但是在下载时执法人员发现，下载一部影片就会占用执法总队整个带宽的瞬时，影响单位工作，最后只得向总队领导申请租了几个宽带，专门用于下载这些高清影片，就这样每天24小时不间断下载，整整用了2个月的时间才将侵权作品下载完。

　　两万多部高清作品吸引会员

　　思路网所有可供下载的影视、音乐、游戏和计算机软件都没有信息网络传播权

　　法院在审理中发现，海量的片源是思路网的核心内容，也是用来吸引用户和广告商的砝码。而网站获取片源有两种方式，一种是网站工作人员通过购买正版蓝光光盘或者其他途径获得片源，自己压好后再上传到服务器中，为用户提供下载链接。另一种是利用PT（Private Tracker私用种子服务器）技术，鼓励用户上传自己手中的高清影片，也就是俗称的“种子”。为了得到更多的“种子”，思路网用奖励积分等多种形式，鼓励会员上传高清影片并给予很多优惠权限，但要求上载量不能小于下载量，并且上载的质量也要经过其他会员打分，否则将失去权限。

　　据被告人苏立源、曹军供述，思路网上传的所有影视、音乐、游戏和计算机软件都没有信息网络传播权，最多是购买正版蓝光光盘，用Anydvd软件将影片转换成数字格式上传到网站。思路网员工分工很细，其中发布组成员负责上传美版和俄版的，所有影视作品都是从国外网站上下载的片源，再转发到思路网站上，压片组负责把影片压制成其他格式上传到网站。网站上的作品越多越新，注册的会员就会越多，投放广告的客户也就越多。据苏立源供述，这两年周志全要求他每月要找广告商投放广告费达到5万元，其中华硕电脑、技嘉、AMD公司、西部数据、希捷等都是他介绍到公司来刊登广告的。

　　两个实体店做大“产业链”

　　因为很多用户的普通DVD无法播放蓝光高清作品，思路网便想到注册淘宝网店，销售高清播放机等相关产品，并开出实体店，同时发展其他店主投放广告

　　周志全注册北京心田一品科技有限公司的2008年，大多数用户的家中，使用的是DVD播放机，无法播放蓝光高清影音作品，于是思路网便在淘宝店中向网友销售高清播放机，价格899元。同时依托网站的推广，他们还在中关村、马家堡西路开设了2家实体店，销售电脑硬件、高清播放机、家庭影院等高清影音周边产品，且预存数字高清影片，形成了一个“产业链”。

　　据被告人寇宇杰供述，他在通州注册了一个北京望月科技有限公司，在思路网上链接的淘宝店叫北京海纳科技，在思路网上链接的淘宝店登记的实体店有中关村鼎好B4272号和马家堡西路。而这一合作源于2012年9月，思路网的苏立源到他的公司购买硬盘时认识了他。

　　由于思路论坛是个高清数据的论坛，因此论坛上需要硬盘的人多，潜在的客户量很大。而寇宇杰下载高清数据不需要付钱，只需要在思路论坛上打团购硬盘的广告，付给该网站广告费，就可以得到一个会员账号，并能下载高清数据。寇宇杰每次给网站团购硬盘广告付费时，网站会给其10余个邀请码。他会将邀请码作为赠品送给买硬盘或播放器的人。

　　寇宇杰从思路网上免费下载一些高清影视作品，然后拷贝到他自己的电脑中。在淘宝网店卖硬盘时，在“宝贝”名称上注明加10元附赠2T容量的高清影视作品。出售的硬盘分为2T和3T容量，2T硬盘的售价是509元，能存储30多部电影，客户要自己挑选高清影视作品的话就另加40元，如果不挑选就只另加10元。3T硬盘的售价是780元，能存储40多部电影，客户要自己挑选高清影视作品的话就另加50元，如果不挑选就只另加10元到20元不等。如果客户自己准备硬盘，想拷这里的影视作品，也是一样的收费标准。淘宝店共有2000多部影视作品，主要是电影、电视剧和风光片，其中电影以美国大片为主，电视剧也是美剧居多，国产影视剧极少。

　　而思路网的工作人员，有的即便知道是违法行为，仍知法犯法。据被告人李赋然供述，他在重编码区板块当版主，具体工作是将网站服务器里的蓝光高清电影，转化成容量比较小的格式，由原来容量25G至50G的电影，压缩至6G至10G。他压缩的电影都是网站服务器上的，而这些影片均没有合法的版权，因此他知道这是违法行为。但他是固定工资，每月2500元，工作要求就是，每天压缩2部电影。除了压缩电影，他还兼职思路网站的硬件测评。不过，网站没有固定的工作指标，一般什么时候有活什么时候通知他，工作要求不固定。

　　法官说法

　　七名被告全部构成侵犯著作权罪

　　法院审理时，有多位被告人提到在2012年10月左右，浙江有个律师事务所经常向思路网的对外邮箱发邮件，内容是他们对某部影片提出侵权声明，要求其停止侵权行为，不然要负法律责任，类似的邮件思路网陆续接到过四五封。但是当周志全咨询了思路网最早的股东之一、2011年退股的律师张某某后，得到的答案是思路网上传的这些没有取得信息网络传播权的影视、音乐、游戏作品，只要有权利人提出侵犯著作权，就马上把他的这些影视作品删除即可，因为可以适用避风港原则，最多是罚点钱。

　　律师这么说，大家也就心安理得地把被举报的影片删除了事。那么，他们的行为是否适用避风港原则呢？执法人员告诉记者，“避风港”原则是指在发生著作权侵权案件时，当网络服务提供商（ISP）只提供空间服务，并不制作网页内容时，如果ISP被告知侵权，则有删除的义务，否则就被视为侵权。如果侵权内容既不在ISP的服务器上存储，又没有被告知哪些内容应该删除，则ISP不承担侵权责任。很显然，此案中思路网的行为并不适用避风港原则。

　　此案审理中，法院认为，被告人周志全雇用被告人苏立源、曹军、李赋然、贾晶洋以营利为目的，未经著作权人许可，通过信息网络传播他人作品，情节特别严重；被告人寇宇杰雇用被告人崔兵以营利为目的，未经著作权人许可，复制发行他人作品，情节特别严重，上述被告人的行为均已构成侵犯著作权罪，应予惩处。

　　在此案中法院对被告人周志全不仅以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，还处以罚金100万元。对此，该案主审法官闫肃表示，对于被告人周志全的判罚，主要是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一十七条的规定：以营利为目的，违法所得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，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。其中该条明确规定了侵犯著作权情形之一，就是未经著作权人许可，复制发行其文字作品、音乐、电影、电视、录像作品、计算机软件及其他作品。同时还依据《刑法》第二十五条规定：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，二人以上共同过失犯罪，不以共同犯罪论处；应当负刑事责任的，按照他们所犯的罪分别处罚。《刑法》第二十六条也有明确规定：组织、领导犯罪集团进行犯罪活动的或者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的，是主犯。三人以上为共同实施犯罪而组成的较为固定的犯罪组织，是犯罪集团。对组织、领导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，按照集团所犯的全部罪行处罚。对于第三款规定以外的主犯，应当按照其所参与的或者组织、指挥的全部犯罪处罚。

　　被告人周志全及其辩护人曾辩称，有些不营利的会员不应计入会员人数中。对此，该案主审法官审判长闫肃认为，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关于办理侵犯知识产权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》，以会员人数作为定罪量刑的标准时，并未限定注册会员的种类。立法本意通过对会员数量的划分，主要目的是以对会员数量、影响范围的划分来区分对社会危害程度。

　　■记者手记

　　发烧友到底应该保护谁

　　□邹韧

　　《中国新闻出版报》记者在采访中发现，思路网7名被告人均为男性，除主犯周志全今年46岁外，其余6人中最小的30岁，最大的39岁，而且除1人学历较低外，其余6人均为大学及大学以上学历。这样的年龄，这样的学历，原本可以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，但却因为对著作权保护意识的淡漠而身陷囹圄。

　　其实，最初周志全在2008年公司刚成立时，因为没有钱出资聘请律师，请张某某到公司来做法律顾问，就是为了避免各种法律风险。但是，他们并没有真正重视侵犯著作权可能带来的法律风险，当公司收到律师函时以避风港原则为依据，心存侥幸想免责。只要懂版权法的人都清楚，他们的行为根本不适用避风港原则。而其他几名被告，在工作中发现下载的影片有可能存在法律风险时，也采取了听之任之的做法。

　　通过这个案子，记者发现，虽然我们国家公民的著作权意识现在有了明显提高，但依然远远不够。在本案中，正是由于有很多发烧友支持思路网的这种经营模式，才给了他们一个庞大的市场，让他们有利可图。当思路网被关闭时，有不少发烧友感到遗憾，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免费或很便宜下载片源的网站，而且也因此有几家类似的网站相继关闭，大家都在为以后找不到片源而叫苦。

　　但没有人冷静地想一下，长此以往，未来还会有权利人愿意去创作好的影视作品吗？辛苦创作的作品如果长期得不到应有的回报，权利人必将失去创作的兴趣，那样就算有再大的市场没有作品也是枉然。

　　真正的发烧友，难道不应该尊重创作者，保护那个给你带来无限享受的作品吗？